数字化视阈下的电影创作思考

2022-03-23 14:55:00 来源:采写编2022年第3期

电影理论研究学者张歌东说:“今天数字技术以其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入到电影的制作领域中,以其超凡的想象力丰富了观众的幻梦天堂……虽然我们深知银幕上所描画的影像仅仅是电脑所创造的视觉魔幻,或许是一则美丽的谎言。但电影的数字时代到来了。”[1]从某种意义上说,1977年上映的美国导演乔治•卢卡斯拍摄的《星球大战》正式拉开了科技与艺术大观的帷幕,之后一系列数字化大片如《终结者》《谁陷害了兔子罗杰》等纷纷登场。数字化重塑着电影的发展脉络,给观众们带来了全新的视听体验。数字化是将一切以模拟形式的信息转化成数字信息;而电影的数字化是指“以胶片为载体记录的影像转换成数字信号在计算机中进行处理,在数字化的环境中完成电影的前期拍摄、后期制作,再转换成胶片放映或用数字电影放映机放映”。[2]数字化电影以其独特的“幻像”魅力丰富了我们的视听体验,但同时也因过分注重形式而影响了影片主题和现实性的阐发。

一、数字化镜像 :时空延伸与奇观体验

1977 年,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首次运用了数字技术,此后带有明显技术烙印的数字化影像创新着电影的叙事策略,更新着电影语言,运动变速、时空转换、二维动画与实景拍摄相匹配,各种电影特效冲击着大众的视觉,奇观化的人物、场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大众的视野。“理性原则已经转向了视觉快感奇观性的快乐原则;奇观使电影真正实现了它自身纯粹的视觉艺术本体论”。[3]这一切使电影艺术呈现出全新的表达方式,毫无疑问,相比于传统电影对现实世界的“影子”化呈现,被技术赋能后的数字电影使“影像与物质现实间的联系已变得非常薄弱……影像已不再保证是一种可见的真实。”[4]影像在不断超越现实世界的边界,以前所未有的能量重塑着观众们的审美经验与观影认知。导演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片《阿凡达》用 3000 余个视觉特效镜头构筑了一个如梦境般存在的潘多拉星球,《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利用 CG 技术制作的老虎、《哈利波特》中的魔法世界、《黑客帝国》中的网络世界等等都令观众叹为观止。

作为大众文化的载体,电影从诞生之日起就作为信息传递的媒介而存在,异彩纷呈的技术特效为这一媒介披上了更加华丽而夺目的外衣,使其形式在千变万化中勃发出新的生命力。除了“媒介即讯息”外,麦克卢汉的另一理论“形式即讯息”也强调了媒介形式的重要性。丹麦著名传播学教授克劳斯·布鲁恩·延森认为“不同历史时期的媒介不仅成为了特定世界观的塑造者,而且超越了其间的具体讯息与表征”。[5]媒介自身的形式某些时候可能比内容更容易唤起观众的情感并影响其价值判断与选择。电影这种“有意味的形式”凭借自身的媒介特性已经成为诸多艺术门类中的佼佼者,而数字技术介入的电影与大众的互动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曾经被仰视的艺术渐渐卸下光环,逐渐成为全民可参与的大众艺术,从制作到传播再到消费,都不再局限于某个群体的专属,参与性与交互性成为影像艺术的时代化命题,基于 UGC 生产的网络自制剧、网络电影,基于 H5 技术制作的广告营销类影像都大胆地挑战着传统的影像生产与消费模式。就影像接受而言,数字影院中的互动体验与感官沉浸拓展了数字观影新方式。3D/4K/120帧的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双子杀手》当具备相应的高端数字放映条件时,无论是立体空间的真实性还是高清画面的质感与高速运动的流畅性都将得以最大限度的还原。

二、数字化寓言:无处搁浅的主题与现实之舟

纵观中国的文艺创作,从未割裂“文以载道”的现实观照,“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电影创作亦是如此。从《马路天使》《万家灯火》等一系列以批判黑暗现实为主题的影视作品到如今更注重挖掘当前百姓生存状态的“第六代”导演拍摄的“新写实”电影,如王小帅的《青红》,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等作品,中国电影创作一直注重紧跟时代潮流,其故事、主题、人物都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联,这种阐发现实的创作传统深受国人喜爱,也成为中国电影的闪光点。但在数字化浪潮之下,传统的电影美学观念与表演格局正在被改写。

(一)技术与现实的疏离导致了电影主题的缺失或淡化。数字技术浪潮逐渐使电影疏离了现实主义的美学建构,从而导致主题缺失的尴尬。导演阿贝尔·冈斯认为“构成影片的不是画面,而是画面的灵魂。”对现实的书写与特定主题的呈现恰恰是影片的灵魂所在。但数字技术语境下,电影的形态正在逐步发生改变,然而,单纯倚仗技术催生的形式无法抵达艺术的真谛,特效背后主题的深层次表达才能叩响电影艺术的灵魂。毋庸置疑,数字技术的运用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纵观当今创作,不仅由于数字技术的滥用使观众因为无休止的视觉刺激而陷入审美疲劳,致使电影艺术的情感张力、精神诉求等内在意义处于虚无状态;同时无底线的炫技成为技术狂魔的终极追求,希望借助数字化矩阵来弥补故事深度的不足,而严重忽略了怀揣赤子之心与忧忘意识去关注国家与民族的命运、关照芸芸众生的生存境遇,对社会现实图景的思考如浮云一般,“数字技术电影的富贫悖谬症”是部分学者对这种视觉丰腴与主题羸弱现状的精准概括。从《夜宴》到《赤壁》等无不热衷于大投资、大制作,遗憾的是一系列大手笔之后却屡屡陷入主题贫瘠的困境。改编自《雷雨》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仅仅重置了主人公们的身份而未能传承经典的内核,导演不遗余力地铺陈建筑的宏伟气势、情感的暖昧等能够抓人的魅惑场景,但最终也难以掩盖影片因主题缺失、缺乏现实意义而造成的不足。

数字化让电影越来越注重表象,玩弄特效,其后果是使电影远离艺术的本质,成为技术和特效的堆砌,耗资7.5亿的电影《阿修罗》全片2300个特效镜头,电影耗时六年,却在电影上映三天遭紧急撤档,影片一味叠加特效,炫耀制作规模,出现了多处剧情与逻辑的硬伤,被人们戏称为畸形的产物。纵观近些年,霸屏影院的好莱坞大片将数字化特效作为吸引观众的最大亮点,部分观众也趋之若鹜,这将极大影响到整个电影行业的良性发展。过分吹捧数字技术的电影因人文精神的缺失和创作结构的模式化使得影片苍白无力,电影真实的魅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拟象”的狂欢,电影与观众原本以情感为纽带的亲缘关系也被无情地割裂了,想极力展现更多“景观”的电影恰恰因此遮挡了大众投向现实的目光,影片主题虚无,电影似乎成了真实的谎言。

(二)特效技术的泛滥直接影响了电影感情的深刻表达。数字技术浪潮影响了电影表演生态体系,也间接地影响了主题的呈现。表演是影视作品中极为重要的环节,是影片主题得以传达的必要载体和手段,神态与动作往往是表情达意的关键,但在数字技术的影响下,演员的表演从真实的一颦一笑转变为虚拟的表情渲染,表演的弱化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影片主题的传达。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现实中的演员正在被计算机生成图像所替代,电脑只需要采集目标人物的面部表情,再输入电脑系统,便可以根据这个人的原型,制作出他的种种表情和行为,郭敬明的《爵迹》就是采用了这一技术制作而成,电影中的诸多人物都是面部表情采集后的虚假存在,拍电影变成了做电影,表演变成了露脸,电影上映后观众对其反馈都是关于数字技术特效的讨论,而对其中的虚拟演员表演并无口碑。从这个意义上讲,未来的演员几乎任何人都能出任,而像成龙、李连杰等动作明星,这一类的电影演员一招一式的真实表演将离我们渐行渐远。不可否认,在当今大牌明星天价片酬的时代,数字技术的应用节约了电影成本,但长此以往,只有特效没有演技的电影票房必将大打折扣,只有演员实实在在的表演才能使情感和主题得以淋漓尽致地呈现,因此演员的精湛演技永远是电影艺术的生命力。

诚然,数字技术下的影像不断影响着普通大众的审美感知,与其说数字电影作为一场美学革命,在不断颠覆传统电影美学,是断裂和质变,倒不如说它是传统电影美学在数字时代的延伸与升级。逼真的虚拟影像如何更好地表现现实中的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如何将现实性与虚拟性完美贯通于影像之中,使人们更好地感知技术与艺术共融之下数字影像的无穷魅力,从而使影片主题得以完美诠释,是数字技术抛给我们的一道重要议题。因此,充分认识数字技术的工业体系并将其合理地与传统电影制作相结合,趋利避害,创作出更多的优秀作品,是今天电影产业的重中之重。


□参考文献:

[1]张歌东.数字时代电影的技术与艺术[J].当代电影,2003年第3期.

[2]张歌东.数字时代的电影艺术[M].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3年版,第41页.

[3]周宪.论奇观电影与视觉文化[J].文艺研究,2005(3):21.

[4]理查德·麦特白.美国电影工业发展史[M].吴菁,刘辉,何建平译.华夏出版社,2011.217.

[5]克劳斯·布鲁恩·延森.媒介融合[M].刘君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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